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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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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4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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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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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启航 第一节 虫洞降临
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或者叫主人公之一,叫萧子山。
萧子山生在70年代的末期,是个普通人:家庭普通,相貌普通,天资很普通,而且不是个肯努力上进的人,所以读书很一般,受惠于大学的扩招,他也成了一名大学生。
萧子山毕业以后,在珠三角的几家企业都呆过,上过黑心老板的当,做过不切实际的梦,最后好歹在一家外企的找了份待遇还不错的工作,勤勤恳恳的干活拿工资――这一干,就是差不多六七年,转眼三十了,住的依然是别人的屋子。平时没什么娱乐,就爱好历史,喜欢看点冷门的书。算是交过个女朋友,破了保留N久的处男之身。不过故事发生的时候,前女友的面容都快记不清了――他照旧属于要庆祝11.11的那伙人。
我们故事的开头的这天晚上,天气很不好,黑漆漆的天空不断的在闪电――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半个月,有时候会在闪电之后下暴雨,有时候则会滚滚雷声,大地震的谣言传了很久时间久了也慢慢习以为常了。萧子山打着哈欠从公交车上下来,眼皮浮肿,两腿酸软,头发蓬乱,一股穷忙族的邋遢派头。他已经一夜一天没回过家了。身为一个新晋的地区经理,为了迎接上级的检查,不得不在办公室里做了很久的报表,特别是那一笔又一笔的报销费用的去向,着实让他伤脑筋。
要说萧某人是个企业里的蛀虫,那是天大的冤枉,萧子山正式当上这个职位,还不到三个月。进入这公司的六七年间,一直在地区销售代表这个基本职务上打转,上面的各级领导象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他倒象韭菜根一样的存在着。
三个月前,领导们又一次换班了,照例留下了一堆无法说明的报表和发票。只不过这次,他被指派当了地区经理。
如果早上二年有这个职务……他肯定要对公司感激涕零,但是此时――萧子山只想对上面的领导们,无论是从前的还是现在的,说一声:草泥马。
全球经济危机下的公司从去年开始就显得半身不遂,地区办公室里熟悉的同事,也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了。剩下的业务,他一个人干还显得悠闲无比。此时这个任命,升职后丝毫也不提调整那多年未动的工资,不给任何的开展业务指示。凭他七八年来的职业经验也不难明白――这是准备撤销地区办公室的前兆。他只不过是一留守人员,等到一切事务处理完毕,就得卷铺盖。
但是文件还是得做……为了那点多年不动的工资还能多领几个月。
萧子山第二十次的叹气。他提了个大旅行包,从包本身到包里的东西都是是办公室里历年留存下来的促销赠品:从厨房围裙、汗衫、牙刷到圆珠笔无所不有。都是些粗劣的小商品。除了少数东西,他基本上都用不到。却还是很贪心的拿了回来――人穷志短――这话放在他身上真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出租房里还算干净整齐,冲个澡之后,精神反而亢奋起来了,随手打开电脑,上了网络。
奥逊-威尔斯说,彩票是穷人的止痛药,那么网络就是萧子山这一类人的鸦片。无论是网游还是BBS,再或者他每天都要看的网络小说。
萧子山没工作前也算是半个文艺青年,杂七杂八的书囫囵吞枣的看了不少,也喜欢舞文弄墨,不过天赋有限,没吃上文字饭。上过几年班之后,文艺小说,不管如何的深刻或者有意义,被他彻底的驱逐出去了――社会的一切现实,他看得太多了,不需要再靠小说来给他增加什么感想。他最爱看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穿越到过去再造历史的YY小说……这大概和他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总有一种期望篡改历史的想法有关。总之每天都得看上点,正如他自嘲的说过,这是“精神自慰”。
除了每天的精神自慰,他还固定去几个BBS转转。好像吸毒上瘾的人一样,不去就觉得心里发空,其实坛子里他也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但是BBS里提供的各式各样的杂七杂八的信息、理论和知识,各式各样的辩论、争吵,多姿多彩的人性,哪怕是某些上身是马列,下身是西门的伪君子的表演,也比满是面具的社会要有趣的多。
上BBS,照例先看下本日的热贴。
“我发现了一个通向明朝的虫洞!千真万确!”
看到这题目萧子山不由得哑然一笑,这年头,看穿越小说都看傻吗?还是都对自己的现实状况不满,渴望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另起炉灶?
再看发现帖子是文总发的,说起来文总是这个BBS上萧子山比较佩服的“生存狂人”之一。知识广博不说,对穿越、生存问题的考量之细腻,也算是少有的。遗憾的是文总不写穿越小说,否则他的小说萧子山一定是要追看的――当然只看盗版的。
“又是文总的什么新奇思妙想了吧。”萧子山随手点了帖子。这一点,他的世界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换成俗套的话,那就是“命运的车轮开始转动”。
一周后。
“这个就是虫洞?”萧子山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发光体。严格的说,这是一个不太正规的圆形,略带蓝色的光,和他想像中的虫洞差距不大,不同之处是光芒并不强,尺寸也小得多,只有盥洗室的一面镜子那么大。
“很小啊。”王洛宾说,他和萧子山一样,也是第一批和文总沟通之后决定来看看的人之一。
“边缘加以一定的压力就可以扩大。”文德嗣坐在抽水马桶的盖子上,卫生间里塞进了三个人显得有些拥挤,“这个洞口可以扩大或缩小,只要在直径方向对称的施以一定的力就行。扩大和缩小洞口在两个时空是同步的。”文德嗣解释说,“当把洞口缩小到210mm的时候,虫洞就会封闭,不能连接时空了。”
“它真得能来回穿越吗?”萧子山的印象里,穿越是单向的,基本不是被车撞就是被雷劈,最温柔的也是迷路式的,总得特点就是一去不回。
“如果回不来,我发不了帖子,你们也就到不了这里了。”他说,“我估计,穿越过去之后的地点应该是和穿越发生的地方是一致的。”
“你该去买彩票的,文总。”萧子山喃喃自语,“在卫生间里发现一个虫洞,比买到头彩的概率还低啊。”
“这个还不算头彩?”文德嗣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有可以给你赢得一个世界的彩票吗?”
“文总,你不是一直说:单人双向低调的穿越才是王道。”王洛宾想起了当年BBS上关于穿越的讨论。
“没错。”文德嗣指着虫洞,“你知道那后面是什么吗?是一个世界!”他激动的挥舞起了胳膊,“通过它,我可以拥有一个地球、一个宇宙!”
“就你一个人征服世界?”萧子山严重的表示置疑。
“所以才发了那个帖子……”文德嗣好像心有不甘,“另外,对面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时空。”
“什么时空?”
“大概是天启年间。我找到了天启通宝。”
萧子山和王洛宾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文总找到的新世界,乃是一个公公横行的时代。
第一卷 启航 第二节 文总的野望
文德嗣大致介绍了他自己单独穿过去的经历。从他家的洗手间穿过去的异时空是在某个山丘下,正在一条小河畔,从土地的开发程度看,这是一个相当繁荣的农业区。地貌和植被应该就是华南,正当他彷徨着要不要冒险深入,看看有没有村落可以探查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伙古装的士兵,在骑马的军官带领下,把十多个乡民模样的人押解到河边,随即开始了屠杀。
虽然文德嗣也在网络上看过一些相当血淋淋的照片,但是在三十米外近距离实景观看,其震撼程度还是无与伦比。
最后士兵们割下了人头,随手丢了一些破损的武器在尸体周围,簇拥着军官扬长而去。
“……幸亏我穿着迷彩服,不然还真玄。”文德嗣说起来还心有余悸,“离我最近的那几个,还不到十米远。”
异时空给文德嗣留下的第一印象是空气好,第二印象就是性命堪忧。
文德嗣打开笔记本,给他们看现场拍摄的照片。血肉模糊的无头尸体在900万像素,单反镜头的演绎下逼真得让人想吐。
“我还找到了一些散落在周边的铜钱。”文德嗣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十几枚铜钱,“有好几种,请人看了,最晚近的是天启通宝。”
“也有可能是崇祯年间。”
“至少是在天启二年之后了。”萧子山很有把握的说。“光宗只做了几个月皇帝就驾崩了,天启元年铸造的是他爹的泰昌通宝。第二年才开始铸造天启年号的。要是考虑到铸造和流通也需要时间的话,可以推算到天启三年之。”
“不过这个时代推测还是宽泛了一点。这兄弟俩在位有二十多年。”
“我想应该就是天启,最多也就是崇祯初年。崇祯通宝的各地都有大量铸造,流传范围很广,没可能只有天启钱的。”
确定了时代,我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一个通向异时空的虫洞,对于科学界来说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卫生间里的三个人显然都不是物理学家,诺贝尔奖是没份的。如果说要作为重大新闻的话,他们中又没有一位是媒体业的,最多只能算是新闻中的当事人。当然,作为发现者,文总肯定会在新闻里被稍微提到一下。除此之外,这几个人都相当阴谋论的想到,鉴于此事可能会带来巨大的后果,虫洞的存在很有可能会被完全掩盖--正如美国人一直怀疑有个五十一区一样――这样的话,他们的前景就大大的不妙了。
除了虫洞的产权人--无主之物归发现者所有,所以文德嗣可以算作是虫洞的所有者--之外,另二个人心里都很明白这是一次机会,文德嗣要是真想去得什么物理奖或者搞他的“单人双向低调穿越”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发那个帖子的。
这个机会又多大?正如文总说的,大到可能拥有一个世界――另一个位面上的17世纪。
想到这点,呼吸都粗了起来。
在一番简单的讨论之后,在文德嗣家的洗手间里,成立了最初的执行委员会,并且随即产生了第一号文件。在新世纪发现史中,该会议被称为“洗手间会议”。
会议通过的纲领:建立一个新世界!
如何去创建他们的新世界?古人不是没思维的NPC,在智慧上并不输于现代人,既不缺少勇气,也不缺少力量,论到对环境的适应性,更是远非娇贵的现代人所能相比。这三个人虽然都爱看穿越架空小说,起码还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王八之气的。
穿越众唯一能胜过他们的,便是比他们多300年文明的积累。
“规模化、标准化,”王洛宾说,“是制胜的法宝。工业化的社会,足以击败任何一个古代社会。”
召集大批掌握现代技术、管理方法的穿越者,携带现代工业设备和技术,一起穿越到那个时空,建立一个基地,完成基本的工业化,形成一套完备的工业体系,以此为出发点制霸全球。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管这个目标如何的宏伟,饭还是得一口一口的吃。小组经过讨论,确定近期的目标是二个:
招集穿越众和筹集购买物资设备的钱。
文德嗣决定首先建立起一个SkyPe的聊天群,作为联系之用,原有的帖子,现在已经非常的火热,他也不再做任何说明,只简单的加了上这个群号和一个备用的电子邮件地址。然后就把帖子锁了――大家一致认为从现在起不宜引人注目。
至于钱,虽然这三个人还算有点积蓄,加起来不到一百万。一百万人民币去完成工业化――哪怕是工业革命时期的工业化,也太过科幻。
当然,理论上后续参加的人也会带来资金,但是不会多到哪里去。
通过双向穿越,利用两边的时空物价差来筹集经费,大概是比较现实的快速赚钱方法了。
用现代产品在古代获得暴利,这是所有穿越小说里屡试不爽的发财妙法。大家马上想到了玻璃镜、玻璃杯、火柴、手表之类的穿越专用财宝。无数的穿越者们正是依靠这些才在异时空发家致富,掘到第一桶金,迈上王霸之旅的。
萧子山贡献出了他多年来因为贪图小便宜而积攒起来的大量促销赠品:
带镜子的塑料粉盒、密胺制的碗勺筷子、小水果刀、塑料布的厨房围裙、晴纶的帽子围巾手套套装、玻璃的马克杯、塑料饭盒、毛巾……林林总总的装了有三四箱子。这些在义乌定做的小商品,丑陋的印着各式各样的公司LOGO,此刻在这几位眼中都成了闪闪发亮的金子。
17世纪的威尼斯玻璃镜即使在欧洲也是奢侈品,亚洲根本没有,从这点来看,镜子是一种垄断,再比如那些摔不坏的碗碟、透明的饭盒……包括他们刚才喝掉的纯净水留下的空瓶子,随便哪一样都是那个时空没有的新东西,理论上说,他们愿意卖多少钱都可以:一百两一个粉盒,二千两一个杯子,一百两一个碗……多少穿越前辈不就是这么干的……
这三个人都被金灿灿的未来激动的血压升高。文德嗣甚至开始有些后悔了――也许冒险一个人搞双向穿越也能统一世界。
“可我们就这么过去,一到城门口就会给当成倭寇抓到海防同知衙门去。”王洛宾想起了现实问题。
“广州有海防同知衙门吗?”
“不知道,不过市舶司应该在那里。”
“这倒是,我们奇装异服,口音古怪。广州不是地广人稀的地方。我们又没有勘合路引……”
“不会给充军到辽东吧。”
“那倒不至于,不过要是因为奇装异服,举止可疑给拉到衙门里过堂,不死也得脱层皮。”萧子山想起看过一些明代来华葡萄牙人的回忆录。有个倒霉的葡萄牙海盗翔实的记载了其被俘后的全过程。虽然他对明代的司法大加赞赏,认为是公正、公平、公开的完美制度,但是又毫不犹豫的说对犯人来说是残酷的。
想到拿葡萄牙佬受过的和看到的种种酷刑,萧子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生畏惧。
“要不我们找几个汉服网站?我看有几个考据明代服制还是很精心的。”
“衣服可以,言行举止学不了。”王洛宾反对,“更可疑了。”
“要是冒充外国商人――我们可以自称勃泥来的海商。”文德嗣提出了新的建议,“也许可以冒充贡使?皇帝不都喜欢万国来朝。”
“朝贡贸易那会早停了。何况这会朝廷大概焦头烂额,没啥兴趣。”萧子山想了想,“我记得明代对外国人管理很严格,除了葡萄牙人外国商人只能到澳门贸易,船只不能进入珠江。”
“葡萄牙人能进广州?”
“对,貌似当年广州每年都会举办交易会,各地的客商都会带着货物去和葡萄牙人交易。”
“原来广交会的历史这么悠久了。”王洛宾赞叹了一声。
曾经是中国外贸主要窗口的广交会,在明代就有了其前身,不过当时只对葡萄牙商人开放。每年夏天冬天各举行一次,地点就在海珠岛,即现在海珠区总工会一带。
“可我们谁也不象外国友人,那年头不知道有没有外籍华人?”
“也许有吧,谁知道。”
“伤脑筋,看来得查查史料了。”
忽然萧子山拍了一下桌子,笑了起来了:
“我们真傻!干吗总想着怎么进广州,我们不就在广州城里?”
众人眼睛一亮。的确,既然虫洞在两个时空的出入地点都是一致的,只要在广州明代城市的范围之内穿越,不就直接进入广州城了吗?至于真发生什么危机,直接打开虫洞逃回来就是了。
选择的穿越地点是濠畔街,原在广州城之南的沿江地带,此地早在南宋就是商业发达地区,明初的商业更加繁荣,嘉靖年间增筑新城,就把这个珠江边的商业区也包括进去。至此,广州的南城城墙就直接矗立在珠江畔了。
濠畔街在明代就是所谓外省富商云集居住的地方,实际也是走私商人的集中地。这些人与当时珠江口游鱼洲上的渔民勾结,专门贩运“番舶”上的货物,干得是走私贩私的活计。“每番船一到,则通同濠畔街外省富商搬瓷器、丝绵、私钱、火药,满载而去,满载而还。”萧子山很怀疑这些所谓的“外省富商”都是一些有官面背景的人物,所以走私贩私才能如此猖獗。
既然都是搞走私的,肯定不会在乎他们到底是哪来的。利润是商人的本性。从这点来说,濠畔街的商人似乎是最适合接触的。
第一卷 启航 第三节 掘金--高举之惑
“愿大能的穿越之神保佑我们,愿时空管理局批准我们的行动。阿门。”
文德嗣喃喃念完,背着突击包第一个穿过了虫洞,紧接着,是萧子山和王洛宾。
文德嗣是个驴友,平时家里有整套的野营旅行装备,算是装备精良。不过他只选择了快干服,救生盒和一把多用途刀,另外带了一个突击包用来随身携带虫洞出口。
至于武器,文德嗣考虑过他的全钢弩机和猎刀,但是想了下,真发生什么事情,三个城市宅男和明代人比力气斗狠恐怕有点玄,反正虫洞出口可以随意移动,发生危险直接打开虫洞逃命就是。慎重起见,文德嗣拿出了三件防刺背心,又搞了一些烟幕弹,外加电击器,紧急的时候可以用来脱身。
萧子山没这方面的装备,直接去满街都有的军品劳保店买了一身作训服,一双高帮的解放靴,仿制的军用背包。
王洛宾穿的是常用的野外工作服。每个人都带了二天份的压缩干粮和几瓶纯净水。还带了些应急的药物。这只是为了尽量减少打开虫洞的机会,以免暴露。
萧子山拉来的促销品种类很多,开始打算就带上玻璃杯和塑料粉盒,后来还是觉得每样都带点比较好――毕竟并不清楚明人的审美趣味和需求,多带点样品探探路。
确定穿越地点后萧子山去了几次图书馆,大体查到了濠畔街现在的位置,在其附近找了间快捷酒店,租了一个房间。接着,文德嗣连续几天在夜间稍稍打开一下虫洞,观察对面的环境――濠畔街毕竟是个商业区,人烟稠密。随意打开虫洞,保不定会落在谁家的卧室或者干脆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保险起见,文德嗣干脆从网上订购了红外夜视眼镜。地点不适合就得再换地方――完全是撞大运。
根据文德嗣几次夜间观察,对面的空间应该是某个宅邸的后院,可以看到许多成排的灰砖瓦房,天黑以后根本没人。
穿越之后会怎么样,其实大家心里都没底,也没地方咨询。初步的打算是穿过去之后,现在僻静的地方躲一会,天色一亮,就找铺户进去亮出货样,看看对方反应如何。
17世纪的古人会对这几个奇装异服的人持什么态度:是避而不见还是造成大批不明真相的群众围观都无法预计。还有语言沟通上的障碍,不过,据文总说,广州话是保存古汉语成份最多的方言,可能差别不会象现代普通话那么大。
时间确定为凌晨5点左右,也就是古代的卯初,早了,天色未亮,明清二代虽无明确的宵禁制度,但夜生活寂寥,晚间行人稀少,一旦被打更或者查夜的衙役发现即会盘查;晚了,人多起身干营生,被人看到虫洞打开的可能性大大的增加――凭空钻出三个人来,还不轰动全广州。
高举高大老爷这几天总觉得夜里睡不安稳,后面栈房院里的几条狗每到夜间总是叫个不停,护院家丁赶去逻查了几次,并没什么异样。那栈院本身就是堆货的地方,墙壁不但高,而且两边还有偏院夹道,哪怕是一等一的飞贼大盗,要混进人来也没那么容易。于是便有人有疑神疑鬼起来,说院子里半夜常有诡异的光出现,一时间高宅里人心惶惶,白天还好,一到夜里,这栈房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地方。这些日子天象也怪异,傍晚总是雷声滚滚,却又不见下雨,天空时常变得诡异的紫色。高老爷也总没好脸色,连平日里最得宠的小妾,都懒得临幸了。
高大老爷倒不是怕鬼,而是这后院的栈房关系着他的身家性命。濠畔街上大大小小上百的商户,个个都是通番货洋发的财。如今他把去年冬天从佛郎机人手里得来的货物和白银都变成了佛郎机人喜欢的生丝、绸缎、瓷器,还备了许多朝廷明令禁止出口的硝石和铁器,万一真有什么闪失,岂不是要了他的命――要了他的命还是小事,他这偌大的产业,有一半都是宫里杨公公的,杨公公虽然没九千岁那么显赫,要他全家灰飞烟灭也不是难事。
这天夜里狗倒是颇为安静,再没叫唤。高老爷算是睡了个好觉,这几天因为心绪不宁,他一直在内书房独寝,五更刚过,便起身了,在丫头的服侍下用青盐刷牙盥洗,正眯缝着眼看半明半暗的天色,揣测天气如何,要不要去院里快活一番……
后院又是一阵狗的狂吠声,高老爷不由得一惊,早起的舒爽心情被破坏无余,将杯盏重重一顿,正待唤人查问,只见自己的护院头目连滚带爬的直冲进院子。高老爷脸色大变。这里是内书房,男仆非传不得入内,头目这么气急败坏的冲进来,不问可知是出了大事。
“老爷,老爷,栈房院子……院子里……来了……来了……”
“急什么,慢慢说。”高老爷多年通洋贩私,早就养成了临危不乱的心境,只慌乱了一下,便镇定了下来。
“后院,后院,来了三个倭人!”
听到后院多了三个倭人,高老爷虽然不甚明了这几个倭人是怎么进来的,但是只要是人就好说,便松了口气,道:“几个倭人把你吓得这样!先绑了关在柴房里。”气度不凡的挥了下袖子,脑子里却转了几个弯。
难道是游鱼洲上的汪老大派来的人,现在有番船泊下了?高举知道佛郎机人多有倭人奴仆,但是现在不是船到的时候,再说,作为他的合作伙伴汪老大也不会事先不打个招呼就把几个倭人送来,更不会偷偷摸摸的塞进他的后院。
“老爷,这几个倭人……着实古怪!”头目赶忙禀告,“小的们不敢妄然动手。”
“饭桶!废物!”高老爷大怒,心里却有些害怕,他虽是外省客居此地,但是早年间倭寇凶残成性寇掠沿海的往事还是听过不少,这濠畔街之所以现在会圈到城里,也是因为当年倭寇猖獗。这三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深夜溜进他的后院,恐怕……高老爷想起听通日的海商说过,日本有些异人武者,惯能隐身潜踪,杀人于无形……
想到这里,心中大惧,原先叫家丁抓了再说的念头淡了下去,赶紧着问了句:“这三、些人现在何处?”
“小的们用弓箭火铳围在后院,”头目看了一眼高老爷的脸色,“看他们的模样,似乎并无歹意……”
“混蛋!”没有歹意跑到他家后院来做什么,难道是来打生抽?
“老爷,这几人并无兵器。这是他们为首一人丢给小的的。”头目赶紧从怀里递过一个小盒,“还说了许多话语,小的听不甚明白。”
高老爷半信半疑间将纸盒接过来,却吃了一惊,这盒子入手光洁无比,似乎上了一层釉一般,不过边缘的毛口让他立刻就发现这是个纸盒子。
心道:果然古怪。小心的拆开盒子,内中却是一个小小的椭圆形扁盒,材质非玉非瓷,也如那纸盒般仿佛有层瓷釉,颜色却是瓷器上从未见过的娇艳无比的粉红,入手很轻。高老爷常年贩卖洋货,见多识广,却怎么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做得。样子倒和妇人所用的粉盒相仿,试着一掀,盒盖如贝壳般应手而启,却见内侧明晃晃的一片,定睛看去,不由得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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