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朝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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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孩子上高中的原因，曾经举家在朝阳路租房子住。朝阳路西起中华大街，东至滏西大街，长度不足三里，两侧却分列着好几个曾经非常强势的单位的家属院，貌似幽深整齐，但都兴建于三、四十年前，红砖木窗已不复当年的气势与辉煌。
　　但是，等我搬到朝阳路后，我逐渐地发现了朝阳路上几处特别的风景，也许只有在这样老旧的小路上才能看到。
　　早晨上班的时候，我从朝阳路的最西头坐公交车，可以悠闲地欣赏街道两旁的建筑和门脸。哪家窗台的五瓣梅开了，哪家门口的牵牛花吹起了喇叭，都能吸引我的目光。而这些鲜亮的色彩过一会儿就会淹没有人声和车流的喧嚣和鼎沸之中。晨曦中的小街，是一天中难得的安静时分，路上稀疏的行人大都是本街的居民。
　　每早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都能看到一对古稀之年的老夫妻推着一辆自行车从工人剧院的广场锻炼回来，车筐里装着棉垫子，车把上挂着马扎子。先是老太太推着车子缓缓前行，老爷子跟在旁边和老太太并排走着。走到这个车站附近的时候，老太太感觉累了，看上老爷子一眼，老爷子就会意地接过车把，看着老太太坐到后车架上，双脚踩在车蹬子上，由老爷子继续推着车子前行。有时他们会轻声地交谈几句，有时只需眼神的交流，那种安静平缓的画面就像是一幅经年的黑白画历经岁月愈发显得温暖平和。
　　在矿建家属院门口的杂货亭总是开门很早，三五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也总是早早地赶来捧场，围坐在货亭旁边的石凳上，石凳中间的石台上摆着一盆茂盛的凤仙花。整个夏季那盆凤仙花花团锦簇，那鲜亮的粉红花朵映衬得老太太们的头发更白，而老太太们的白发也映衬得那盆凤仙花更加娇嫩。每每在清晨冷清的街道上看到这几位早起的老人和那盆早起的凤仙花，我都会想，等我白发苍苍的时候，我也一定要种上一盆凤仙花，也用凤仙花瓣把自己的指甲染成淡淡的橘红色，即便是在粉面桃花的年青人面前也要勇敢地伸出自己满是皱纹的双手。
　　下午下班回来的时候，我经常从朝阳路的最东头下车，穿过整条小街回家。此时的小街已变成热闹的市场，我穿行在服装土产、蔬菜瓜果、干鲜水产之间，左瞧瞧右看看，买或不买都是一种享受。
　　夕阳西下的时候，粉条门市的老板总是搬把椅子坐在门口拉二胡。我们刚搬来的时候，他也刚从简单的DO-MI-SO开始学。老公经过的时候总是撇撇嘴说：“呕哑嘲哳难为听。”我说，就看在老板五、六十岁了还有勇气坐在大街上拉二胡，你就不应该轻视人家。看来老板真得很喜欢拉二胡，寒来暑往坚持不辍，两年下来已经拉得有腔有调了。最近又有一个人加入进来给他打板子，看来不久就可以给唱戏的拉伴奏了。当初，在旁边的楼上也有一个人学吹萨克斯，现在早已不知跑去了哪里，这样看来，这位快出师的老板确实令人佩服。
　　我们办公室里对邯郸小吃很有研究的李师傅说，朝阳路好啊，那里的朝阳肘子、合记包子、吉食来排骨米饭、传统油炸面都是赫赫有名的啊，长友饭店，美食林商场那都是多年的老店啊。别看它们的招牌店面都不起眼，但确实风味独特，仅凭着口口相传，都是生意兴隆。就是那个卖玉帘豆腐和煮蚕豆的三轮车也都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了。朝阳路上的某个门面某棵树追朔到五、六十年前都不是什么稀罕的。
　　每到假日我们就沿着朝阳路两侧的饭店一家家地去吃过去再一家家地吃过来，在孩子三年高中的辛苦岁月里全家人的体重不降反升，朝阳路两侧丰富多彩的小饭店们功不可没。朝阳路两旁夜间才营业的小火锅虽然生意火爆，但是我对它们的卫生状况很不放心，客人乱停乱放的车子也让我对它们的印象大打折扣。孩子总是说特别想特别想尝一尝小火锅的味道，于是在我们搬离朝阳路的时候还是特意去吃了一次，也算是为了不让孩子留下遗憾。
　　城市像是一棵大树，这些年努力地向往扩张。纵然那些新生的枝桠充满了活力和生机，而朝阳路这样的小街，像是老而枯的旧枝，虽然不再鲜亮，但那上面的褶皱和纹理没有经年的风霜和雪雨是不会变得那么沉着和淡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