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

山里来的贼

家住隔壁的燕子姐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美女。

我家与燕子家的隔墙是木板墙，有一拇指厚，墙上糊满了报纸。木板墙不隔音，所以我的早晨往往是在燕子她妈的吵骂声中开始的。我喊燕子妈叫三妈妈，三妈妈勤快，起得早，若从早市买菜回来看见燕子还赖在床上一准开骂。你个死丫头没得出息，你个死丫头是个活猪。骂声朗朗，不绝于耳。等第一缕陽光照进巷子口的时候，骂声才被巷子里一片人声车声淹没。

然后就听见燕子刷牙的声音，燕子边刷牙边在墙那边问，小三子，起来没？没得。我回答。等一刻还来我这块玩哦。哦，晓得了。

燕子大我十四岁，是我眼里的大人。燕子的闺房在她家的阁楼上，地方不大，但是很干净。第一次进入她的房间感觉神秘，看见房间内的铁丝上挂着的奶罩脸红心跳的。燕子呼啦一把把那些衣服收尽，眯起眼睛冲我一笑，整个房间顿时亮堂起来，并且充满了芳香气息。时间久了，我被允许自由出入燕子的房间。

燕子应该看过很多书吧，不然怎么会给我讲那么多王子和公主的故事。我很奇怪燕子为什么不上班，大人都上班的。不过不上班挺好，燕子有很多时间陪我玩，并且教我汉语拼音。

我洗漱完毕，拿上一块米糕就一跳一跳地上了燕子的阁楼。阁楼的窗前有一张小书桌，我常常趴在那里看拼音读物，今天也不例外。燕子姐俯在我的身后，一字一字地教我念，我的后脑勺就碰到了两团软软硬硬的东西，然后我就成了有口无心的小和尚。燕子感觉到我走了神，直起身，伸手给我头上轻轻一巴掌，骂道，小娃儿，想什么东西呀！

一天早上，我还是被三妈妈吵醒的，但是这次却有点异样，骂得特别凶。三妈妈骂，你妈，婊子养的东西，呵晓得丑呵？你妈，我老婆子作了什么孽……然后就听见三妈妈“呜呜”地哭。

三妈妈骂够哭够了，墙那边呈现一片可怕的沉寂。我想，大概是出大事了，没再听到燕子刷牙声，没再听到她喊我。我妈严厉而小声地警告我不许再跟燕子玩。我用疑惑的眼睛问妈妈为什么。妈说，燕子坏。我想了一个上午，又想了一个下午，燕子怎么是个坏人呢？

燕子走了，听说去了乡下老家。

燕子又回来了，丰腴了许多。因为有妈的警告，燕子回来的时候，我只能立在家门口望着她。她眯着眼睛冲我一笑，还是那么迷人。这个样子，怎么会是坏女人呢。

有一天趁大人上班去了，我飞快地窜上了燕子的阁楼。当我撞开燕子房门的时候，愣住了。燕子慌乱地捂着前胸说，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哪个。从那时起，燕子白花花的前胸常常浮现在我的脑海。

从那时起，燕子的阁楼就成了令我神往的地方，只要大人不在我就溜过去。燕子有一回郑重地问我，姐姐呵是坏人？我摇摇头。燕子说，别听大人瞎讲。我点点头。燕子说，呵想再看姐姐？我点点头，一脸羞涩。那好，替我办个事情，把这个送给船板巷来发哥，别让其他人晓得，晓得吧？

我揣好燕子给我的纸条去了船板巷。船板巷的来发我不喜欢，尤其不喜欢他苍白的脸上两撇小胡子。来发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说，拿回去吧。竟然冷冰冰地，连一颗糖也没给我，过去替大人跑腿都会有一颗糖果、一把炒米之类的物质奖励。

我把纸条拿回来给了燕子，燕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条。忽然，燕子像被放了气的气球瘫坐在床上，眼泪如散落的珍珠项链，没有哭声。

我轻轻摇动燕子的手臂，轻声安慰道，燕子姐。燕子摸了一把眼泪说，小三子，呵晓得，来发不跟我好了。我说，燕子姐，我长大跟你好。燕子破涕一笑说，这死娃儿，我看看小麻雀呵长大了。我惊笑着躲开了。

后来燕子家因为承受不了人们的指指戳戳搬走了，从此没再见过燕子，不知道她后来跟谁好了。燕子姐，我长大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