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依然东去

mameiyue

去，去，去，去向天涯！猫终于还是走了，谓之离去。鼠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如同看一只顺流而下的船。视线延伸到极至便是疲惫。于是，它忘记了：自己光明正大地立着的世界，不是鼠类的地下室。所以，当铁锨如乌云般从头顶盖过来时，它并没有感觉到危机正在来临——荒天化日之下，人可以让鼠血肉模糊地横尸台阶，谓之天经地义。鲜血顺着鼠的眼睛、鼻孔、耳朵汩汩地往外流着，鼠的眼光开始变得涣散，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看着猫离去的方向，它喃喃道：终于，它还是走了，义无返顾，若是能够回头看我，那怕只是一眼，我便不会有遗憾……鼠被拖走了，扔在一条流速并不太急的河沟里。鼠没有打算挣扎。只是，在恍惚中仿佛看到猫的小船正沿着河水东去。鼠想要拼命的呐喊，可是浮出水面的只是一个水泡。

鼠是农家的鼠，又不聪明。加之同类为了生存经常偷吃农家粮食，给人类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以人类很讨厌它们。这一点，鼠深自知。鼠一方面颇感委屈，另一方面对人类并不愤恨，并且想要改变人们对自己的看法。所以它一直在努力。

尽管巢居在一户粮食大家，但面对堆积如山的面粉粮食，鼠以身作则，坚决不祸害偷吃。这是一个有原则的鼠，它饿则食牲畜之剩食残滓，渴则饮污沟之污水，聊以苟活。尽管如此，它做不了它鼠的主。是的，鼠不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鼠英雄，也不能阻止它鼠去偷吃粮食，所以，在几次努力之下受到它鼠的集体攻击后，它决定：独善其身，走自己的路。而要想改变人类对自己的看法，只有一条路可走：冒险去做点于人们无害的事情。可是，做什么呢？作为鼠，一方面要保证自己不做坏事，另一方面还不能出卖鼠族。那么这个险究竟要怎么冒呢？鼠细心的盘算着。

窝居洞中几日后，鼠终于想出点子了——做情报员。农家家畜的频繁丢失已让村民恐慌，而最魁祸首黄鼠狼却依然逍遥法外。鼠觉得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于是，用了几天的时间来了解黄鼠狼的作息习性，以待时机成熟好向人们通报。就在一个天刚黑的晚上，鼠隐身于农院的一角落里，窥视。精神高度集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正悄悄逼近的猫。当鼠感觉到有热的气息袭来时，转头看到的是猫。鼠不禁吓了一跳，但马上镇定下来，鼠说“猫兄，您怎么有空出来散步啊？天越来越冷了，当心感冒啊”猫不屑的看它一眼，前爪已搭到鼠身上了。鼠看着猫笑着说“我听说猫兄您最博学多才了，那么我请教你，什么样的人才有价值？您觉得自己的价值又是什么呢？”看着猫陷入了沉思，鼠趁机拂下了猫的爪子。

然后接着说“猫兄，我听说人分三类：于人类有害的人；于人类既害也无益的人；于人类有益的人，而您，作为人类的左旁右臂，从除鼠益民这个角度来讲，无疑属于第三类人，可是您知道吗，人尚且被分为三六九等，何况是鼠呢？您知道我为什么置生命于不顾而隐身于此吗？一方面是料定了今天必然会遇见大公无私、明察秋毫的你；另一方面是想要给您提供一些关于黄鼠狼偷鸡方面的线索，然后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将祸害除去，造福人民，您说是不是呢？”猫思忖着，这家伙果然机灵得很。势必要小心了。

猫说“你不是说要给我提供些黄鼠狼偷鸡的线索吗？好吧！我也觉得你与一般的鼠不同，你姑且说说看吧！”鼠见猫有了兴趣，觉得自己的小命有希望了。它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说的得体，说不定，猫会协助自己完成计划的。于是，鼠将它这几日所观察的详细情况跟猫说了一通。又将它的计划说给了猫。这个时候，它知道自己要做的首先是取信于猫。鼠说完之后它看着猫，是的，它在等猫的反应。

好吧，这里似乎忘记介绍了，猫作为村中粮食大家的得力宠物，起地位及生活待遇也是非常之好的。

接着说吧，猫在听完了鼠的计划之后，确实在心里对此鼠另有一种看法。不过，博学的它却也看出了不少漏洞。譬如黄鼠狼的习性它了解的并不是很详尽，黄鼠狼虽然偷鸡，但是，它的首选食物是鼠，鼠这样做无疑是以身做诱饵，这样的代价太大了。不仅如此，鼠还想让我来助它一臂之力，它哪里知道其实我还畏黄鼠狼三分呢！想归想，猫觉得此鼠确实有心向善，所以决定帮它。于是它将漏洞说给鼠了，并在一起商讨更好的策略。

介于鼠的计划尚不完善，所以猫鼠商量之后决定，再花费三五天的时间收集信息，完善计划。

那几日，鼠猫忘记了彼此是命中注定的天敌，而是作为战略性合作伙伴，饭则同食，活则同干。想想也是，由于鼠的身份特殊，不能光明正大出去找食吃，所以每每猫吃完饭之后，总不忘记给鼠带一点。而在工作的时候，鼠总能陪着笑脸鞍前马后的为猫梳毛、抓跳蚤，这让猫好不舒服，好不满意！

为此，当良策敲定的时候鼠猫之间彼此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鼠知道了猫不是一只好吃懒做、只在主人面前摇尾巴的猫；而猫也知道了鼠绝不是只为了生存祸害人类的坏鼠。此时，对彼此的欣赏让它们已经成为了朋友。当然了，两人的默契配合终将黄鼠狼之祸害除掉了。

猫有两个铁磁朋友，姑且就叫他们大黑、二黑吧，那是猫曾经落难的时候遇到的。大黑和二黑是流浪猫，猫曾和他们一起闯生活。如今猫被认领，生活平步青云，但个性善良仗义的它也没少照顾昔日的兄弟。

这几日，大黑和二黑又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来到这豪门重地想向猫求助。猫十分好爽，不仅将自己的食物分给兄弟俩吃，还四处奔波给他们找栖身之地。大黑二黑好不感动！

那天夜里，鼠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猫的一言一行不停地闪现在它的脑海中。它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最近会频繁地想念猫，甚至连做梦都会梦见猫。不行了，鼠起身借着月光偷偷溜出洞府，它希望能在农家院中遇到猫……

鼠小心翼翼，一路张望，却一直也没有看见猫。鼠立在猫经常会呆的地方胡思乱想。这时候，大黑和二黑正渐渐逼来。本来大黑和二黑正在休息，可是不知道是谁肚子的咕咕声硬是吵得它们睡意全无，这咕咕声分明是在提醒两位“好饿好饿，肚子撑不住了”于是它们偷偷潜入农家院……鼠感觉很失落，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它瞥见了不远处的大黑和二黑，于是拔腿就跑，无奈大黑和二黑从两个方向夹击，还是逼得鼠无路可退。一阵博弈之后，鼠的身上已有多处被抓伤、咬伤。就在鼠打算束手就擒听天由命的时候，吱扭一声门响，大黑和二黑噌的一下逃走了。鼠庆幸自己死里逃生，拖着负伤的身躯回鼠洞了。鼠是一个要面子的鼠，自己受到猫的同类的攻击，这件事情必然不能让猫知道，所以此后几日它一直在洞中养伤，不出洞门。

那时候，伤痕累累的鼠在想，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猫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了，除了他，别的猫不是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就是一副饥饿难耐的神色。鼠觉得，猫真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猫，猫不图它什么，这让它觉得很温馨，很安全。

再说大黑和二黑吧，自捉鼠未遂之后也受到了不少惊吓。故此对猫一直受制于人类，服务于人类的喜怒哀乐颇为不屑，于是便辞别猫，追寻自由去了……

数日后，鼠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出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猫。鼠见到猫后，十分高兴，嘘寒问暖也表达不尽它对猫的关切之情。猫笑了笑，告诉鼠自己一切安好。

这些天来，鼠的妈妈尖嘴鼠发现，鼠近日总是往外跑，还时常一个人傻笑。聪明的尖嘴鼠猜到一定有情况发生，于是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偷偷尾随鼠的身后。

天啊，我的宝贝闺女竟然跟猫混在一起！尖嘴鼠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不顾任何后果的大叫起来：你这个死猫，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千万别伤害我闺女啊！不然我对你不客气！……鼠看到自己的妈妈大惊失色，赶快让妈妈不要再说了。尖嘴鼠气急败坏道：你赶快给我过来！你疯了……猫愣了几秒钟，强装笑颜：您不要误会，我和鼠是好朋友，我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你住嘴！你那不三不四的两个兄弟差点要了她的命，你还说没有伤害？一群虚伪的家伙……”尖嘴鼠咆哮道。猫吃了一惊：“您说什么？”“你还在装傻吗？你去问问你那两个好兄弟……”“妈……不要再说了……”鼠乞求道……

后来，猫知道了事情的真像。它感觉好难过……别人告诫他不要和鼠类呆在一起，因为这于他自己于鼠类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后来，鼠去找猫，猫一直躲避不见……

后来猫决定离开……猫的离开对于鼠来说，没有预示，没有告知，结局总是隐藏在漫无目的的猜想和逐日失去控制的悲哀里……

那一天，猫只身一人来到江边，是的，要走了，可为什么心里恋恋不舍呢！别人说得对，在一起只能对鼠不利，已经伤害到它一次了，难道还要再让它受到伤害吗？走吧，走吧，尽管他知道鼠的目光就在身后尾随，但他告诫自己，绝不能回头，不能回头……